《失忆症·蟒国》:戏剧构作与蟒国剧团共同成长

2016-06-23 11:16:41|来源:国际在线|编辑:位中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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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谈“戏剧构作”的定义:

  概念中的戏剧构作(Dramaturg)源于希腊语“dramaturgein”,原译为戏剧的文本创作,原指剧作者以及戏剧演出领导者。从《汉堡剧评》开始,其内涵逐渐发生变化,戏剧构作更多承担着剧院中的文学、艺术顾问。从布莱希特开始,“排演戏剧构作“产生。虽然英国、法国等国家也有概念中职务相近的“文学经理”等职位。但这种戏剧组织工作形式还是基于德语国家的历史发展而来,与德语戏剧的启蒙主义历史密不可分。中戏的戏剧构作教学模式基本源于德国,我有幸成为头几届的毕业生,现在随着课程的深入,我们的导师李亦男教授又丰富了好多教学内容,近几届的师弟师妹们在李老师的带领下完成了几部颇有价值的文献剧创作。2015年以戏剧构作课程为基础,李老师作为负责人,中戏正式成立了“戏剧策划与应用专业”,值得欣喜!

  

  常规的戏剧构作工作:

  “戏剧构作”在国内的概念普及传播已经有了几年。我并不倾向于盖棺定论,德国每一所剧院的戏剧构作也承担不同的工作,导师李亦男老师更是鼓励我们在未来实践中发现理解。戏剧构作的工作重心,一部分在文本上,很多人运用这个概念来工作的时候,将其使用成了“文本改编”,这使它变成一种纯粹的技术手段。我所理解的戏剧构作,有意图,有手段,有目的。“意图”先于“手段”,最后达到“目的”。戏剧构作的工作强调通过一定的学术范式来表达主题,要在学术范式与创作主题之间搭起一座隐蔽的桥梁。可以确定的是,“戏剧构作”强调理论与实践结合。作为戏剧构作,要把自己的理论研究“结果”延伸至剧场实践中与各部门交流分享。从我的角度来看,隶属于蟒国剧团的构作工作,除了在单一剧目上给出一定的范式使主题深刻具有批判性,同时还要使这个剧目有明确的风格气质,以此来规划这个剧团未来发展的美学方向。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词比“改编”的词义鲜活,同时正在书写它的历史。

  德国的戏剧构作多去选材、拼贴文本,目的是去除文本中心制,将专制的“文本”拉下神坛,取缔创作内部等级制度,渐渐被和蔼可亲民主自由的“文本”替代。这种工作方式背后的观念是,他们认为文本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已经实现了其能指作用,戏剧构作需要将这种能指抽离出来,去进行全新的所指。“特定的历史”变成“被书写的历史”。以这样的思路,任何经典文本都可以在“此时此刻”复活,联系当下生活,被赋予新的意义。被誉为全人类永恒经典的莎士比亚剧作,是二十世纪后世界各地戏剧构作们主要的建筑工地,也被用作概念表述的典型范例,大家各自重新翻译剧本,给出新呈现表达。杜塞尔多夫剧院曾经做过一个跨文化构作的大胆尝试,剧院曾举办“中德新戏剧”项目,以此为基础,剧院构作与曹克菲导演共同经历多年调研工作,摒弃已被翻译成德语的中文剧本,委托中国诗人多多为特定舞台撰写新的剧本。如果以前面谈到的这些常规构作的职能来看,在《失忆症·蟒国》这个剧目的简介中会出现一个突兀——这个人同时在做编剧和戏剧构作——在普遍概念中的戏剧构作往往不身兼编剧。

  作为编剧与构作的双重身份:

  麻文琦老师在《阿波隆尼亚》的研讨会发言中提到了文本专制的一种误区,无论在传统和当代的戏剧创作中,形式虽然会有不同,但构成叙事法的坐在王者宝座的“意图”一直存在,无论是拼贴还是删改。我在前文提到的“意图”亦指此意,作为实践领域的排演戏剧构作,“意图”需要被“手段”固定下来。“意图”包含了在一定学术范式下的主题表达;而“手段”则是各部门在此基础上所作的技术转化;在明确的美学方向上,主题表达与技术形式和谐一致构成了我们舞台呈现的最终“目的”。然而仅仅将的学术的结果作为唯一的结果分享给其他各部门,这个果实也很难下咽。作为戏剧构作需要将理论语言尽可能转化为技术语言与其他部门沟通。与设计部门沟通,他们更多需要的是构作给的“目的”也就是风格气质上的方向,导演会根据这个方向来形成一套技术语言再与各部门工作,所以与导演的沟通尤为重要。在《失忆症·蟒国》这个作品创作的初始,作为构作与导演需要达成关于“意图”与“目的”的一致,也就是明确了我们想要探讨的主题以及美学方向。

  《失忆症·蟒国》由两部分组成,情节并无关联,主题深化继承,这是剧本创作之前所达成一致的。之后暂时从构作转为编剧创作剧本,其实也是一项技术转化工作,常规的戏剧构作会选择一位编剧来当这样的技术工人完成剧本,但作为特定剧团的戏剧构作,以对这个剧团未来的美学方向的规划入手,单纯完整讲故事并不能满足我们的需求,我们的剧本需要有明确的气质和风格,对此最为熟知的还是戏剧构作本人。所以在这个剧目中的理念与实践的初次转化,是在戏剧构作转变为编剧完成剧本所达到的。这也是专属于蟒国剧团的戏剧构作的工作模式。每一个在实践领域中的戏剧构作也都会有他们的方式,我们还在摸索。

  剧本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实践结果交给导演,它信息丰富,风格明确。完成剧本后,戏剧构作就是与导演演员等一起下排练厅排演剧目。作为还在实践中的新成立的一个剧团的戏剧构作,作出比较大胆的一步是跟导演明确了剧场。我们选择了正乙祠古戏楼作为演出场地,导演在第一时间接收到的剧场空间信息,更加清晰了他的调度表演原则。坚持正面表演为核心的东方演剧传统,观众席一直是下陷的,舞台平行甚至高于观众视角,这种观看之道,使得正面表演的调度冲击力达到最强。我们的主演以及舞美设计,与导演同一时间接收到了明确演出场地的信息并都非常热情积极的去实地考察,他们在得到剧本之前就与剧场建立了一个微妙的联系,这对于日后的创作有非常直接的影响。

  蟒国剧团的戏剧构作:

  当我们拿着从概念中、从课堂范例中、从国外的实践中所得来的有关戏剧构作工作方法去和国内的戏剧团体工作是困难重重的。西方国家的很多戏剧构作隶属于市立剧院,为剧院设计戏剧季甚至会去选择导演来排演剧目,这种创作模式被固定下来。相信作为戏剧构作班的专门生,都曾经对于这种真空中的美好模式抱有一种向往,然而结合国内的戏剧环境是很难展开工作的。国内大部分知名导演都有其固定的创作模式,作为长者,也许他们会欣然邀请一个年轻的戏剧构作进入创作团队,并会交流一些舞台的经验,但离戏剧构作发挥职能还有很大差距,戏剧构作和其他部门一样是需要成长的,也只有在充分发挥其职能的基础上才能成长起来。

  今年我们成立了蟒国剧团,成员们因为相近的艺术理想而聚集在一起,各部门尊重理念,并有信心去实践,大家共同成长。

  作为《失忆症·蟒国》这部戏的戏剧构作,排演前期需要做的是与导演对主题与美学风格达成一致,选择剧场,创作剧本,与导演一起做学术准备,将自己的理念方向尽可能转化为技术语言与其他部门沟通大家共同实践,写宣传稿件,编写节目手册。

  同时作为蟒国剧团的戏剧构作,需要对剧团的美学风格定位有长期规划,并与团员们达成一致的舞台探索,为此会与导演共同做长期的学术准备工作。

  在排练过程中与其他部门沟通是对于很多戏剧构作来说非常苦难的一步,导演的理论素养和舞台技术能力是关键,非常幸运的是我们的导演自身的理论修养深厚,非常愿意做基于理论的创作实践,在构作给出设计部门一个美学意向而设计部门在做舞台技术转化的出现障碍的时候,导演会通过另一套技术术语给出清晰的方向。更重要的是团员之间的相互信任,理念与方向产生后,大家都自觉向其靠近。

  给蟒国剧团导演的关于戏剧构作的三个问题

  Q 对于导演而言,戏剧构作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

  A 我是第一次和戏剧构作工作,我们有尝试来建立一种合作模式的野心,当然更多也都还是在探索阶段。建国后的中国戏剧(不包括戏曲)一直以来都是导演中心制,新世纪商业戏剧兴起后,又开始转向制作人中心制,导演在剧组中要么是专制的最高个人权力,要么是可以被资本挑选替换的附庸,始终在两极间摇摆。我们剧团由戏剧构作来制订美学倾向和进行演出的剧目、剧场选择,在单一剧目的创作中由构作把握美学原则,判断导演的创作方向是否准确,并且直接和视听部门进行一部分指导性的沟通、和导演共同拟定创作方案。对于导演而言,是从中心制的传统思维中超越出来,既不必扮演暴君,也不会沦为资本的挟持,创作内容与方向都是先以现实意义和美学追求为指引来产生的,而构作也并不是决策者,执行方案仍然是共同产生的,实际上整个剧团以及剧团的剧目,最后真正的中心就成了作品本身。对于导演的身份而言,能够与能力卓越的构作共同工作,是对旧有的剧组中导演职能的一次突破。

  Q 导演具体如何与戏剧构作合作呢?

  A 我们剧团认为,戏剧创作的各部门其实都是在分头做一个工作,叫“技术转化”。比如说,导演把表演要求给演员,演员用自己的技术能力把这个要求实现成一个表演上的结果,这个结果可以是整个角色的塑造,也可以是某个细节的肢体动作的实现,但导演是给方向的人,需要演员用自己的技术能力去转化这个方向。从构作到导演是一样的,构作给导演一个创作上的主题和美学上的方向,导演用自己的技术能力去实现这些。导演拿到构作的要求之后就得想,我用什么样的舞台意象能突出这个主题?我用哪种调度线和形体方式是能产生这种美学风格感的?国内现在有一些戏生搬模仿国外的舞台呈现,看起来挺唬人的,内在特别虚,你要是去问创作者为什么那么排戏,他们可能自己都不只知道,只能回答因为觉得牛逼。这就是缺少戏剧构作的结果,他们是照搬了一个最终的呈现,既不明确背后完整的美学,也没有掌握人家一套复杂的技术,这样是学不到东西的。

  Q 所以戏剧构作在剧组相当于是艺术指导吗?

  A 不,并不是这样,戏剧构作并不是提意见就可以了。戏剧构作和各部门工作,自己本身也是有技术手段的。就像导演和演员工作,你不能只跟演员说“要真实!要真实!”这个不叫提表演要求,这叫耍流氓,导演得告诉演员如何达到真实,得说“你现在演的是冬天,从室外到室内,室外多少度?室内多少度?你在室外走了多远?你演吧!”得要这一类的话,这是技术手段。导演并不需要自己能做到这些,但他得知道通过这些能实现自己的“真实”这个美学上的要求,而不是空谈大方向。从我们剧团的实践来讲,构作是一样的,构作不可能只给一个抽象的美学,她会在节奏、气氛、色彩、戏剧传统这些很具体的方面都给出方向来,她会知道哪些方面的方向是最能刺激导演以及其他部门的,而且这个方向会具体和清晰,并且必须坚持。有时构作甚至会提某个部分的明确方案,但这个方案并不是说她要这个结果,而是通过举例,让我们能更明白美学方向。从这点讲,构作真的是一个很难的工作。但正因为这个难的工作被完成了,我们剧团对这次《失忆症•蟒国》的作品质量特别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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